永恒的坐标——越剧《红楼梦》盛演60年的启示

日期:08-19  点击:118  属于:直通车



 

伴随着“天上掉下个林妹妹”等脍炙人口的经典唱段的广泛流传,上海越剧院的《红楼梦》已盛演了整整一个甲子。60年来,越剧《红楼梦》传唱大江南北,家喻户晓、深入人心,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,造就了一段传奇般的辉煌历史。越剧《红楼梦》是越剧史上最经典的剧目,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。在国家大力弘扬中华优秀民族文化的当下,重新认识越剧《红楼梦》的贡献、价值和意义,会对越剧创作和传承带来新的启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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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红楼梦》可以说是越剧的高峰之作,是越剧人心目中永恒的坐标。正如同文学界的“说不尽的《红楼梦》”一般,越剧界则是“演不尽的《红楼梦》”。《红楼梦》是越剧史上的一棵常青树,“演出频率之高,社会影响之大,对越剧艺术品位的提升,对表演后续力量的引领,没有哪出戏可以超过《红楼梦》”。其盛演60年的历史昭示着今后更加久远的、依旧灿烂的未来。

越剧《红楼梦》强化了越剧独特的审美风格,达到了越剧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审美新高度。她上承越剧早期朴素自然的天然气质,下启越剧诗化浪漫的美学风格,是越剧包容并蓄、海纳百川之精神的最好体现,是越剧寻找乡土文化与古典文学之间契合点的最完美的表现,是奠定越剧成为全国最有影响的地方剧种的最重要的剧目之一。

重新审视越剧《红楼梦》在越剧现代化进程中所做出的贡献:一是越剧《红楼梦》是古典文学名著改编戏曲的成功典范。编剧徐进遵循越剧艺术创作规律,从被誉为“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”的小说《红楼梦》中选取最主要的宝黛爱情悲剧故事这一条主线,围绕爱情事件,适当地扩大一些生活描写面,歌颂他们的叛逆性格,揭露封建势力对新生一代的束缚和摧残,集中体现了小说的主旨和精华,传递出了的人类情感和人生真谛。二是越剧《红楼梦》张扬了越剧剧种的审美优势。女子越剧演绎以贾宝玉为中心人物的大观园生活,相得益彰、美轮美奂;古典文学赋予了越剧优雅精致的气质,唯美悲情的越剧与小说中的人物精神气质融合得天衣无缝。越剧找到了可以发挥其特长、施展其魅力、提升其品位的依托。三是越剧《红楼梦》具有开创性意义,是袁雪芬越剧改革的艺术经验的集大成者。越剧进入上海后,袁雪芬在与新文艺工作者的合作中,对越剧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改革。一改越剧简陋的创作方式和演出形式,建立起正规的编、导、舞、音、美为一体的综合艺术机制,并吸收话剧和昆曲的不同的表现手段,将真实生动的体验艺术与精雕细刻的表现艺术相结合,开创了越剧自身特有的表演体系。继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《西厢记》之后,到1958年创作演出《红楼梦》时,这种对越剧艺术的全面改革得到了更为成熟的体现和充分的发挥,可以说,是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的美学精神的最佳呈现,做到了雅俗共赏、喜闻乐见。从而,使越剧对民间戏曲向舞台综合艺术发展,向都市化转型,将传统与时代相结合,起到了一定的引领作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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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越剧《红楼梦》的成功不仅是一个剧目的成功,也是剧种的成功,自然也是创演单位——上海越剧院的成功。”因此,我认为对于越剧《红楼梦》的传承就不仅是对一出戏的传承,也是对于越剧这个剧种的艺术优势以及上海越剧院优良传统的传承。

对剧种艺术优势的传承,核心是人才的培养和剧目的积累以及高水平流传。以戏带人,以人促戏,二者是相辅相成、共生共长的。从深层看,对越剧艺术的审美优势和美学精神的传承,是使越剧能独领风骚的更重要的内涵。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,越剧之所以能从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年轻小剧种一跃成为蜚声全国、香飘海外的大剧种,与她通过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和《红楼梦》等经典名剧所呈现出的唯美抒情、情真意切的审美风格分不开的。其中,越剧曲调优美动听、演唱韵味浓厚,唱腔流派纷呈都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越剧追求对真、善、美的有个性的统一。真与善,要通过唯美的艺术形象表现出来,使作品中塑造的人物形象既唯美婉约,又感人至深,格外令人陶醉。《红楼梦》中的两位主演——徐玉兰与王文娟出神入化的表演使她们成为“贾宝玉”与“林黛玉”的代名词。剧中的“读西厢”“葬花”“焚稿”“金玉良缘”“哭灵”等,都已成为这部经典中的经典关目。

越剧,不过多地在形体技巧上追求繁难高深,而注重在意境的营造上探索拓展。它把重点放在唱腔、表演和舞台听觉与视觉效果的高度统一,擅长将有限的程式技巧“化”为优美的意境和深挚的情感。比如剧中的“葬花”“一弯冷月葬诗魂”“问紫娟”等唱段,借落花、冷月、诗稿、花锄、瑶琴和鹦哥,形象而诗意地抒发了主人公的情感世界,情景交融、诗情画意,这是超越了具象描述的意境升华,给人意蕴深厚的凄美,能产生生命情感的本真状态,让观众感同身受。
越剧百余年的发展史,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一部创新史。越剧之所以发展迅速,最重要的是与时俱进,不断创新,不断进步。那么,面对高峰之作《红楼梦》,我们当然是要原汁原味地继承,然而,继承也分机械性模仿和创造性继承两种不同的水平。

对于《红楼梦》的继承包括对流派的继承,我认为应该是一个从模仿走向创造的过程。模仿最多只能模仿到七八分像,如果仅停留在模仿,那剩下的两三分就是空白,表演就不易打动人心;如果能在尊重范本的基础上,扬长避短,用心去演戏,融入自己的生命体验就会让你所饰演的人物“活”起来。

因此,不论是继承还是创新,只有为塑造人物服务才有意义。王文娟曾教导她的徒弟王志萍说:“青年演员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学习传统,要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勇气去突破传统。”王老师不仅教她戏,还给她讲述自己的学艺经历,和学习前辈艺人的心得体会。她希望自己的学生一定要超过老师。

中生代演员钱惠丽、单仰萍、王志萍在她们成熟的阶段都有了各自不同的创造和发挥,形成了自己的特点。比如钱惠丽饰演的贾宝玉,在“葬花”中演唱的【清板】“想当初妹妹从江南初来到”,是表现宝玉对黛玉倾诉衷肠,唱到“又怕那丫鬟服侍不周到,我亲自桩桩件件来照料”时,两句末的“到”和“料”都是徐派小腔的特征音调,钱惠丽在气口、运腔和收腔上都做了非常细腻的处理,加强了宝玉被黛玉冤枉的委屈心理。情感的细微渗透平添了小腔更多的韵致,使得此处唱腔不仅韵味十足而且拨动人心,真正使情与技紧密结合,以情出技、以技显情、情技交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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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样是林黛玉,单仰萍是似蹙非蹙笼烟眉、似喜非喜含情目。王志萍则是秀外慧中、蕴藉深沉,传递出黛玉的知性美。王志萍在表演上同样也有出新,如“黛玉焚稿”一场,最后唱到“万般恩情从此绝”,此时黛玉内心的悲愤和痛苦,王志萍并没有以强烈的皱眉、满脸的泪水、愤怒的表情来体现,她代之以依稀可见的泪痕、迟缓无望的表情、惘然凄凉的眼神,让观众感到黛玉此时已是极度悲痛后的绝望,更让人心碎。继而黛玉将手中的诗帕愤然扔进火盆后,强烈的伴奏音乐戛然而止,黛玉命若游丝地斜倚在紫鹃身上,两人相互依靠微微弯曲身体看向火盆,与幕后传来的清板伴唱“只落得一弯冷月葬诗魂”,相互呼应,意境全出。其表演已走出了一招一式的模仿性限制,看似不经意的姿态,仔细体会每个定格都凄美如画,连起来又似“寒塘渡鹤影”般了无痕迹,达到了人戏合一之境。因此,唯有创造性的继承才是高水平的继承。

2018年4月,上海越剧院在北京国家大剧院连演4场《红楼梦》,全部由青年演员担纲。她们青春靓丽,表演动人。整整3个小时的演出,观众席中鲜有提前退场者,默默流泪的则大有人在。贾宝玉的扮演者杨婷娜、王婉娜、俞果以及林黛玉的扮演者忻雅琴、李旭丹、陈敏娟、陈欣雨,这些演员有“70后”、“80后”还有“90后”,她们配合默契、互相映衬,让我们欣喜地看到了继钱惠丽、单仰萍和王志萍之后的新一代青年演员的“接力”,呈现出代际分明、传承有序的艺术“链”。

越剧《红楼梦》的历久弥新,再续华章,大有希望!

当下,快餐文化、网络文化和商业文化盛行,在商品利益的驱动下,不少作品急功近利,浮华浮躁。重视文化经典的传承,重建创作者应有的文化良知和人文关怀,十分重要。纪念越剧《红楼梦》甲子辉煌,强调其作为经典作品的存在价值、示范意义和历史作用,科学地继承和传播,才能够使新一代艺术家和新一代观众对经典剧目产生共鸣,继续建立跨越时代和空间的密切的精神沟通。(作者系《中国戏剧》杂志主编)





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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