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正与创新,传统与时尚,其实并不矛盾。我认为,我们要以匠心之道去传播传统文化,去对待我们的传统文化。创新要坚持以继承为主,在继承的基础上去发展,去重复发展,重复至精,精了就是新的东西出来了。而一切离开传统去创新出来的作品,则是谁都听(看)不懂;而所谓的创新来创新去,始终还是自己,则谁都不要看(听)。
据悉,南京市越剧团的《织造府》获得了2025年度国家艺术基金。《织造府》取材于名著《红楼梦》,却是一部不一样的《红楼梦》。
众所周知,越剧《红楼梦》是上海越剧院的经典保留剧目,也是越剧剧种的代表性剧目之一。越剧是戏曲中最擅长表演《红楼梦》的,其中最主要的是女子越剧的表演体系与《红楼梦》吻合。加上《红楼梦》作为世界名著,目前尚存的被公认的曹雪芹手稿只有前八十回,红楼是奇书,也是一本梦幻般的天书,给创作者提供了广阔无限的艺术空间。
《红楼梦》大家都想演,但真的很难演。大家内心都想突破,都有实现创造性转化的愿望,都在追求能够得到共识的创造性发展。无论是尹桂芳的四演《红楼梦》,还是徐王版越剧《红楼梦》,上海越剧院大剧院尹袁版《红楼梦》等等,从越剧电影到越剧电视剧,不胜枚举,但从前辈们的创作经历以及艺术经验来看,前辈们始终抓住我们越剧剧种的本体,都是在越剧的本体命脉中孕育出不凡的作品,虽然大家都在演《红楼梦》,都在吃“红楼”这口饭,但都能在探究各剧团自身的应用和价值中寻求“不一样”,看似在重复吃“红楼饭”,但重复不重样。
最最关键一点,前辈们在创作之初,乃至创作的过程中,不会以“流量”作为终极目标,但她们出来的作品,留给后世的影响力却是无穷的“留量”。越剧《织造府》从2024年6月预演以来,单就作品而言已经成功地完成了《红楼梦》这一传统的创造性转化,我认为《织造府》的成功经验是南京市越剧团遵循了“重复至精,用心至恒”的创作理念。扎实深厚的文学功底,独特新奇的编剧思路,决定了在同一题材系列的“红楼”戏中脱颖、得胜,能够成为独立的、独门的,又一成功的佳作。越剧《织造府》就是以不写《红楼梦》而再创《红楼梦》,取材于《红楼梦》,以曹雪芹创作心路展开剧情。奇特思路为《织造府》带来新颖的视角和独特的表达方式。曹雪芹是已经完全完成了《红楼梦》的前八十回的,后四十回却迟迟不能定稿。为完成后四十回,曹雪芹再度南下金陵,重访旧地,他自己曾经的家——金陵的江宁“织造府”。在如梦似真的入梦中“入书”了,梦游了“春·葬花”“夏·品茗”“秋·夜宴”“冬·泪尽”,梦回旧时旧事旧人,共品悲欣,感悟世事变幻。在“出梦”中曹雪芹参悟道,什么贾府,什么曹府,只得一座“织造府”;什么“贾二爷”,无非一个“曹雪芹”;哪来书中人、笔下事,尽是旧时人,往岁事。正是:“花开一树书繁盛,多情何堪叹花零。”用新颖的视角和独特的讲故事模式,开辟了崭新的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和出人意料的剧情转折。由曹雪芹,也就是书中的贾宝玉自己来吟唱“枉凝眉”和葬花词,原来林妹妹之前并不知晓她心中的宝哥哥有如此诗才,但贾宝玉却说这是妹妹所写,黛玉不解,“分明是你口占,怎么说出自我手”,原来“要说是我,倒也是我”,著书人曹雪芹这样回答。这是不是暗喻了“甄宝玉”和“贾宝玉”,曹雪芹即“贾宝玉”吗?“贾宝玉”似“甄宝玉”吗?曹雪芹、贾宝玉、甄宝玉,他们既是也非是,既似也不似。《织造府》打破了越剧观众一贯的对人物的原有认定,这部戏的薛宝钗是人间清醒,她不信什么金玉良缘,她所期盼的是“自己做主,做回自己”,她要寻求的“是相亲相爱的笑相扶”;贾宝玉以曹雪芹的口吻和贾母一起唱“好了歌”,那人间通透使得书中的贾母感到“在今夜,你怎么不像我的玉儿”,但曹雪芹借贾宝玉的口说出了“今夜恰似我嫡嫡亲亲的老祖母”。曹雪芹情之所至,既能提笔,也可搁笔,在满天飞雪中,曹雪芹对于《红楼梦》是否续写后四十回,作出了他的选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