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过！赵志刚说了五次

8月6日0时25分，王文娟老师在上海逝世。

      那一刻，赵志刚在越剧故乡——嵊州，拍摄纪念越剧诞辰115周年特别节目《角儿来了——“越”是故乡“鸣”》节目，由于拍摄行程很紧张，基本在深夜才能收工休息，那天也不例外。

赵志刚凌晨才收工，回住地时和大家一起探讨各种流派对“天上掉下个林妹妹”的不同演绎。

早上，当他得知王文娟老师逝世了的消息时，悲伤得不能自已……

为了真切体现赵志刚对王文娟老师的敬仰，我们实录了对赵志刚的采访。

问：赵老师，您好！您是在怎么样的一个情况下，得知这一消息的呢？

赵志刚：今天早上7点钟我醒来打开手机，然后看到朋友圈，当时心里特别特别的难过，因为我跟王文娟老师的情感是非常深的，特别是在演过《庵堂认母》之后，王文娟老师和我之间，我不是叫王老师，或者她叫我小赵，或者是志刚，而是我叫她“姆妈”，她叫我“儿子”是这样的一个称呼，因为确实这个情感就像母子的一种感觉。所以早上听到这个消息，心里特别特别难过，然后我连着发了四个朋友圈。

四条消息发出去大家都上来哀悼，真的确实心里特别难过。

说起王文娟老师，应该说作为我们这一辈演员来说，都是感受到像王文娟老师这一辈艺术家，对们的爱和关怀，在他们的爱护和关心下逐步地成长起来。

1974年，我进上海越剧院的时候，越剧属于还没有完全恢复 1974年，当时她们这一拨老师，有的也开始在传帮带教课什么的，有的逐步在回越剧院的过程之中，应该说当时不知道我们身边的这些老师们，那么伟大的艺术家。

突然有一天，我们去看电影《红楼梦》，那一刹那让我们非常惊讶的是徐玉兰、王文娟就在我们身边的，突然那么大光环的艺术家，荧幕上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形象深入人心，把我们哭得稀里哗啦。

之后，我跟王文娟老师有很多的机会接触到，印象特别深的是，跟王文娟老师、孙道临老师，一起合作拍摄王文娟老师的电视艺术片，其中的一个片段就是《庵堂认母》。

就像现在的炎热的天一样，而且是实景拍摄，所以很辛苦。但是王文娟老师、孙道临老师，这样的大艺术家，冒着酷暑，奋战在拍摄现场，让我们也是特别感动。

孙道临老师穿着一个背心，拿着一把蒲扇，王文娟不厌其烦，一遍一遍地进行拍摄，有的时候汗出来了，擦一擦马上又上去拍摄。当时给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有三个小故事。

一个是王文娟老师她对戏曲电视片，如何和舞台进行这个嫁接，这样一种尝试让我受益匪浅。我们都知道舞台上的志贞师太，实际上打扮得是很漂亮的花花绿绿的 甚至背后，头上都是有很多的装饰物，但是王老师最后她和孙道临老师商量之后，去掉了头上所有的饰品，非常简单的一个装束。同时衣服也是穿着就像尼姑庵里面的一个尼姑穿着的，一个素色衣服，进行了这样一部剧的拍摄。当时我觉得，很多演员都是最好头上越漂亮越好，她把很多这些全部去掉，还原她真实的志贞师太，实际上不一定多或者是漂亮就是好，有的时候最真实的，可能也就是最好的，这个事对我后来在艺术上的一些探索，带来很好的启迪作用，她追求艺术，不是说我怎么漂亮怎么来，而是说符合不符合这个人物，此时此地的规定情景，她不在舞台上，她是在一个实景中拍摄，她会做很多的取舍，这个让我蛮感动的。

第二个小故事，就是在拍到《庵堂认母》最后的一个镜头的时候，那个镜头是“母子相会”，我和王文娟老师最后有一个徐元宰和志贞师太的一个拥抱，这一抱的时候呢，王文娟老师笑场了，她嘎嘎嘎嘎笑了起来，孙道临老师说：“哎文娟你干嘛？你看看几点了，赶快抓紧时间拍摄，好，再来一遍。”当第二次我和王文娟老师再次拥抱的时候，王文娟老师又嘎嘎嘎嘎笑了起来，那么孙道临老师这个时候生气了，他是导演，他说：“文娟，现在几点钟了？夜三点了，怎么还在笑场？大家都很累了，赶快继续拍。”王文娟老师这个时候说出了原因，她说：“我只有女儿，我没有儿子，今天是第一次抱到儿子了，所以我特别开心。”

这时候大家都跟着一起笑了起来。但是这个场景真的让我特别感动，从此之后王文娟老师看到我，就叫我儿子，我叫她姆妈。所以今天早上知道这一个噩耗，确实心里很难过，因为特别是疫情来了之后，实际上我是一直想去看望老人家，但是几次探视都被拒绝了，没有能和王文娟老师见上面。想不到我在她的家乡，拍摄“越”是故乡“鸣”节目的时候，传来这个噩耗，让我心里特别特别难过。王派艺术对我们影响还是非常大的，我也参加过王文娟老师的王派演唱会，当时我和王志萍是一起合作演了一段《白毛女》的选段，山洞中大春和喜儿重逢的一场戏，得到了王文娟老师的肯定。王派的唱腔我也特别的喜欢，因为我也演了很多年的贾宝玉，对黛玉也是特别熟悉，王文娟老师的弟子我也合作的非常多，包括单仰萍、王志萍、李敏王派弟子也是经常合作，同时我也在上海越剧院的一个明星大反串，一台晚会上我反串了“黛玉焚稿”，扮起来去感受王派艺术的魅力，确实让我非常得受益。同时今年的十月五号，杭州越剧院的明星大反串中，我还会反串黛玉进府一折扮演林黛玉，我觉得跟王派艺术真的有很多的渊源。

王老师不但是艺术上提携后辈，特别是对我们青年人，关怀备至，同时生活中也是非常关心我们，曾经多次我到老师家去，或者有的时候说“走，跟我回家，一起去吃饭去”“今天家里有好吃的，儿子，跟我回去”就真的把我当家里人一样，我是很幸福的。王老师的离去是整个越剧界的一大损失，从此再无林妹妹，天上掉下个林妹妹。

昨天晚上12点多，我正好在唱这一句，用越剧的几个流派唱”天上掉下个林妹妹”，而就在上海，最敬爱的王文娟老师她永远地离我们而去，确实让我们心里非常非常得难过。但是我想王文娟老师和天堂很多的越剧艺术家们一起，包括非常爱她的孙道临老师，也能够在天堂重聚，天堂没有痛苦，没有疫情，祝她老人家一路走好。

问：赵老师跟王老师认识有多少年了？

赵志刚：应该说有40多年吧。我从艺47年，进越剧院之后就认识到王文娟老师，因为当时我们是有三个团，我是在三团王文娟老师当时是红楼团二团的团长，所以是之前的交往不多。80年毕业之后实际上一直是同事的关系，又是我们的师长，我们尊重的一代宗师，所以这一点来说，我是非常幸运的。王老师对我们青年演员一直是特别关心爱护的，因为我有的时候遇到一些难题，自己这个问题该怎么办？要选择、抉择的时候，一定会去听听王老师的意见。老师会跟你分析，这样做会怎么样，那样做会怎么样，比如一个剧目的选择，她也会给我很多参考意见，包括孙道临老师，他们两位真的在艺术上是我崇拜的偶像，但是生活中又是对我非常爱护的长辈。

我觉得她在生活中确实是特别简单的，有的时候也对自己，舞台下简单地收拾一下，不是刻意地去打扮。她反而就像我们身边的隔壁的一个阿姨，一个妈妈这种感觉。没有一个艺术家，好像我是高高在上啊，或者是我要摆出我的权威或者怎么样，对学生、对弟子、对所有的青年演员都是一视同仁，这个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特别感动。